原發表日:09/23/2008

「你看了海角七號嗎?」似乎成為見面的招呼語。

 

我本就不愛看電影,也不喜歡范逸臣、梁文音,甚至不知道中介孝、田中千繪,也不知道魏德聖導演,卻因為大家口耳相傳而走進電影院。

 

19458月,美軍在廣島、長崎投下原子彈之後,改變了歷史,也改變了許多人的人生。故事主人翁日籍教師因為戰敗返國的蹣跚背影,穿插全劇,卻不知其名;另一位主人翁台灣屏東的女孩--(中島)友子,名字不斷反覆出現,一直到全劇的末尾才出現跨越六十年的身影。透過七封陳年的書信,搭配中低音的男聲日語旁白,穿透人心,傳遞著一甲子的思念

 

阿嘉是樂團主唱,在台北遇到挫折,回到熱情洋溢的故鄉--屏東恆春,南台灣的艷陽與失意阿嘉的慵懶,呈現強烈的對比。繼父與阿嘉縱然諸多不合,卻與許多的父親一樣,關愛之情溢於言表;友子因為工作來到恆春,招來一肚子的怨氣,開啟了與阿嘉的異國邂逅。

 

因為城鄉差距,促使年輕人不停地向外地發展,老一輩的在地人,感嘆著「家鄉這一片海這麼漂亮,為什麼就是留不住年輕人」;另一方面,外來商人凡事向「錢」看的經營模式,漸漸脫離當地的民情風俗,用「生意人」的角度,吸引人潮前往,而出現「裡面的拼命想出去,外面的拼命想進來」的有趣現象;也因此,觀光客甚至是年輕一代,無法體會這塊土地的歷史文化。以鄉代會主席(阿嘉的繼父)為首,頗不以為然,而發出「想把恆春放火燒一燒,然後把年輕人全部召回來,重新建設。年輕人以後不必在外面,給人家僱請當伙計」的聲音,利用飯店舉辦演唱會的機會,爭取在地人參與大型活動的機會,明知不可為而為之。

 

阿嘉接下因郵差茂伯車禍後的工作,刻劃老一輩茂伯退而不休及新一代阿嘉意興闌珊的態度,不過是時下兩代之間行事作風的縮影。阿嘉無法發揮長才,所幸將信件棄置房間一角,因為好奇把這封寄到「台灣恒春郡海角七番地」的包裹拆開,因為不懂日文,又藏到床底下,阿嘉終日窩在房裡鬱鬱不得志,卻又在百般抗拒下,組成破銅爛鐵的樂團。

 

阿嘉與友子不情願地與其他成員合作,樂團成員間的無厘頭的「玩音樂」表現,讓全劇出現許多笑點。對於演唱會暖場可能出包,阿家完全不當一回事,友子卻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,兩人交鋒,或許吵嘴,或許爭執,環環相扣每一個情節,如歡喜冤家般地愛苗漸漸滋長。

 

劇中串場人物,卻是不可缺少的靈魂角色,例如警察父子、茂伯、鼓手等在樂團的地位,至於遞補BASS手的米酒業務員,努力向上,贏得眾人肯定而業務量大增;飯店房務員的放蕩不羈,除了是鍵盤手大大的媽媽,也是最後找到中島友子的關鍵角色。

 

友子終於受不了荒腔走板的樂團,收拾行囊離開飯店,在門口遇到樂團BASS手茂伯,茂伯滿懷誠心地遞上請帖,請友子喝喜酒,友子陷入天人交戰之中,一方面恨死這樂團,尤其是新加入的茂伯,另一方面,卻又不願意傷了老人家的心。

 

在流水席中,友子見識了所謂的台灣辦桌文化,原本就心不甘情不願的她,更是火冒三丈,與阿嘉四目相接,傳遞出愛恨情仇的複雜情愫。兩人的曖昧關係,在酒精的催化下滋長,一夜雲雨,描寫時下速食愛情的現象,從朋友變成愛人,抑或是說再見?這兩人的關係卻變得羞澀與尷尬。

 

友子意外發現藏在阿嘉床下寄給中島友子的包裹,讀了之後深受感動,要阿嘉一定要把信件送到收信人手上,阿嘉此時才激發出送信的熱情,四處奔走。

 

另一方面與時間競賽的樂團,加入新的BASS手而略具雛型,雖然是破銅爛鐵,卻沒有人想要放棄,全村的人也熱情參與、協助。阿嘉身為海洋之子的元素以及青春的吶喊,寫成新歌,從友子的眼中,可以看見她很欣賞阿嘉的才華。

 

在演唱會當天,雨後的南台灣天際掠過大大的彩虹,映著波光的海洋,友子跟大大的媽媽傾吐對阿嘉的愛意,不經意提到中島友子的信件,沒想到中島友子竟是大大的高祖母。友子拿著地址衝到舞台,交給正準備彩排的阿嘉,並且告訴他,演唱會結束後就要回日本。

 

阿嘉無暇顧及節目,依照地址飛奔而去,古厝中,老奶奶在屋後一角撿著敏豆,阿家不敢驚擾,靜靜地將信件放在她的身邊後離開。阿嘉若有所思地在海邊坐下,做了最後歌詞的修改,又匆匆回到會場,攬著友子說:「留下,或是我跟妳走!」在夕陽的陪襯下,開啟了演唱會的序幕。阿嘉很清楚,讓友子離開,他們的人生就會變成另一場中島友子,他不想也不願讓悲劇發生,他要用自己的音樂,無保留地留住一片愛情。

 

演唱會的暖場,第一首是排練過的歌曲,合作無間,加上BASS的合音,完美演出;第二首則是阿嘉新作的曲子,其他人拿著各種樂器出場,連茂伯的月琴也出現了,這不按牌理出牌的舉動,讓阿嘉嚇一跳,大大還安慰他別緊張,意外地贏得滿堂彩,唱到一半,阿嘉轉身和友子深情對望…團員拿出象徵愛情的原住民圖騰掛在友子的脖子上,眾人眼中泛著淚光,沒有預先準備安可曲,茂伯不甘寂寞地拿起月琴,大家又回到舞台,唱著野玫瑰,演唱會的主角中介孝此時也上台唱起日文版…完美的中日文混音,越拉越遠的旋律,來到中島友子的古厝…

 

中島友子的背影,依然低頭辛勤工作著,突然發現身邊盒子裡的七封信,或許愛就是這種靜靜的喜歡與默默的等待,這七封信代表的是痛徹心扉的心酸,還是早就如微風往事般過往雲煙?劇中沒有交代,六十年的歲月,雖不至於讓滄海變桑田,卻是人事已非。當年的中島友子,正值陽光的年華,帶著一口箱子在港口等待愛人,卻事與願違。大時代的悲劇,讓他們分隔在海的兩邊,在彩虹的兩端,即使看著同一個天空閃爍的繁星,終其一生,仍沒有見到面,或許至愛無悔、至痛無淚,在老奶奶晚年,跨越時空回到情竇初開的歲月,知道他心中有她,足矣!

 

以前有人問過我,侯孝賢與吳念真的電影有啥不同?侯寫的是他心中的觀點,雖然手法細膩,卻曲高和寡(但不一定曲高);吳寫的是普世人心中的感受,寫到你心裡,好像鄰家的事一般,而這部戲,就是後者,因而可以引發共鳴。全劇縱橫在六十年的時空交錯,有衝突、有對立、有矛盾,猶如黑格爾哲學思想中正反合的概念,終究歸於圓滿,這部電影,平凡中帶有浪漫、戲謔中呈現穩重、散漫中不斷努力、感動中有會心的微笑….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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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chyoung32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